我心疼妹妹太瘦，偷偷给她夹肉吃，妈妈看见了
更新时间：2025-07-31 01:53 浏览量：1
我的妹妹天资过人，六岁就拿了个跳舞大奖。
妈妈信心满满，认定她前途无量，每天逼她练舞、节食控制体重。
我心疼她太瘦了，偷偷往她碗里夹了块红烧肉。
结果被妈妈撞见了，直接一盘子红烧肉砸我脸上，劈头盖脸怒吼：
“蠢货，你是想害死她吗！”
1
我家没弟弟，只有一个妹妹。
原本爸妈是想再生一个的，但妈妈生妹妹那年难产，身子亏了，再也怀不上了。
奶奶一心盼孙子，整天唉声叹气。
她一叹气，妈妈脸就沉得像锅底。
直到妹妹四岁时，被幼儿园老师挑去上台表演。
众人这才发现她有跳舞的天赋。
她手脚修长、动作灵活，跳起舞来像只活泼的小蝴蝶。
电视台来拍摄时，摄像大哥还顺嘴夸了句：“这孩子有前途啊。”
也许只是随口一说。
可这句话像火星子点燃了妈妈的梦想。
她立马掏钱把妹妹送去舞蹈兴趣班。
那时家里其实挺拮据的，爸爸不太支持，觉得花得太多。
可妈妈不听，翻出存折就拍桌子：
“现在不投，将来拿什么回报？
“星雨蠢得一塌糊涂，星玥好不容易聪明点，当然得抓紧栽培，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躲在门后偷听，只觉得心口像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我就是那个学习普通、长相普通、啥也不会的姐姐——星雨。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爸妈的爱，并不平等。
优秀的妹妹，才配拥有偏爱。
2
妹妹报的舞蹈班在当地很有名，价格也不低。
幸好她自己也喜欢跳舞，天赋确实不错，在上百个孩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六岁那年，她参加了市里的舞蹈比赛，拿了第二名。
妈妈高兴得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精神焕发，连头发都看起来黑亮了不少。
她牵着妹妹，拿着奖杯在街上溜达。
有人随口一问路，她就大声回：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女儿比赛拿了第二，还拿了三千块奖金！”
那阵子她走路都带风，连做家务都哼着小曲儿。
一直重男轻女的奶奶都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也行？扭两下屁股就能赚钱，运气真是逆天。”
爸爸也挺开心，但人在外地出差，没能赶回来。
妈妈心里不痛快，电话里冲他阴阳怪气：
“你就死在外头吧，星玥以后要是拿了省赛第一、全国第一，赚套别墅，到时候别想分一毛钱！”
她说得可不是玩笑。
过了没几天，她就开始给妹妹施压：
“别得意，下回必须拿第一。我们一家节衣缩食送你学舞蹈，你要对得起我们的辛苦。”
妹妹睁着大眼，一脸茫然地点头。
3
而我呢，坐在一旁抱着布娃娃发呆。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一句问候。
仿佛我在这个家，只是一团空气。
七岁那年，妹妹又去参加了舞蹈大赛。
这次，她终于拿了第一名。
媒体争相报道，叫她“天才小童星”。
舞蹈班把她照片挂在大屏幕上当活招牌。
各路节目组纷纷打来电话，开出的价码让人心动。
本该是全家高兴的事，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
爸爸在外面偷了腥，还偷偷养了个一岁多的小儿子。
离婚是他主动提的。
“我对不起你，星雨和星玥我不争，房子也给你，就当还你情分。”
爸爸垂着头，眼里却没一点愧疚。
奶奶也跑来劝：
“光辉是有错，但你自己也没本事，生不出个儿子。星玥再好也是个丫头，将来也得嫁出去，白养。”
爸爸多半就是这想法。
每次妈妈找他要学费，他都推三阻四。
4
妈妈躲在角落里哭，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水打湿了衣袖。
可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如铁：
“好，你们以后别后悔。
“我星玥一定会出人头地，比你们所有人都强！你那私生子，连根头发都比不上我闺女！”
爸爸和奶奶走了以后。
妈妈抱着妹妹哭得肝肠寸断：“星玥，你可得争气啊，妈妈现在就靠你了！”
我鼓起勇气，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妈……我也会努力的……”
她头也没转，只淡淡瞥了我一眼：
“你？
“从今儿起，你就像我一样，好好伺候你妹妹吧。”
后来我才知道，她那句“照顾”是啥意思。
她要我变成妹妹的贴身“佣人”，为她铺好通往成功的道路。
至于我自己的人生……连提都不用提。
那阵子，城里传出一个跳舞的女孩去了国外，每年赚好几百万。
妈妈听得眼冒金光：
“一年几百万，几年就是上千万！买多少套房啊……星玥将来肯定也能做到。
“我得先送她去北京，再送她出国，让那些人都刮目相看！”
她抱着这种梦，对妹妹要求越来越苛刻。
她做了一张“魔鬼训练表”，从早到晚把妹妹的时间塞得满满当当，还规定饮食、体重控制。
5
而我，每天都得寸步不离地跟着，照顾她吃喝拉撒。
只要妹妹胖一点，倒霉的就是我。
没错，是我挨罚。
妹妹是跳舞的，皮肤不能碰伤，妈妈也舍不得动她。
一有火气，全撒在我身上。
有次我心疼妹妹太瘦，趁妈妈上厕所，夹了块红烧肉递给她：
“吃吧，我不说。”
她吓得摇头，筷子都不敢伸。
我们推来推去的那会儿，我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一回头——妈妈铁青着脸站在背后。
她二话不说，把一盘子热腾腾的红烧肉扣我头上。
“蠢货！你想害死她啊？
“她马上要上电视台，身材最重要，你还喂她吃肉！
“我费这么大劲培养她，你竟然来拆台？！”
她一边吼一边揪着我胳膊，我疼得直哆嗦，眼睛都睁不开。
妹妹吓得哇哇大哭，之后好几天不敢碰荤菜。
从那天起，妈妈仿佛找到了新发泄口。
6
只要妹妹不听话，她就拿我当威胁：
“你再不照我说的做，我就当你面打死你姐！”
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久而久之，妹妹也成了任她摆布的傀儡。
节食、练舞、比赛、上节目，反反复复。
终于，在六年后，她考上了顶尖的北舞附中。
妈妈扬眉吐气地带着我们举家搬去北京。
没想到，正好碰上了旅游的爸爸一家。
他的新老婆又瘦又高，打扮得体，就是脾气不太好，把奶奶吆来喝去的。
曾经趾高气扬的奶奶，现在卑躬屈膝像个奴才。
妈妈故意带我们撞上。
爸爸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你……星雨？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淡淡说：“妹妹来这边上学，我们陪读。”
他老婆噗嗤一笑：“哎哟，还能上学？你们交得起学费吗？”
他们哪里知道，妈妈这几年靠妹妹的演出维持生计。
妹妹一场商演赚的钱，顶别人几个月工资。
妈妈撩了撩头发：“学费？免的！学校还主动给了三万奖学金。”
“对了，学校叫北舞附中，土包子们听过没？”
7
对面的人哑口无言。
爸爸半晌才涨红着脸吼道：“可你也不能虐待孩子！你看看星玥瘦成啥样了？”
妈妈哈哈大笑：
“虐待？你有资格说我？
“你儿子是吃得肥，结果呢？留级留到人怀疑他智商。
“不像我闺女，年纪小小就赚钱养家！
“可惜她赚再多，也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一刻我才明白，妈妈一直都在打探爸爸家的情况。
直到确认妹妹比他的私生子强，她才彻底安心。
因为，在她眼中，妹妹才是她的骄傲。
而我，不过是个没人提起的路人罢了。
妹妹刚上初中，我也升上了高中。
妈妈把我送进北舞附中附近的一所普通高中，还不让我住校，非得和她一起住在租来的小屋里。
这样，她每天能顺路给妹妹送饭。
她总觉得学校食堂又贵又油腻，远不如她自己做得放心。
我劝了她无数次，她就是不听。
没办法，我只好每天在家、学校和妹妹中学之间来回奔波，做饭、打包、送饭。
8
直到看着妹妹把最后一口青菜吃完，我才算完成任务。
这来回折腾固然麻烦，但最折磨的，是我常因此迟到，早出晚归，连觉都睡不好。
时间一长，本就不拔尖的成绩掉得更厉害。
等月考成绩一出，我几乎排到最后一名。
妈妈忍不住讥讽我：
“早知道你不是读书的料，不如现在就辍学，专心伺候你妹妹。
“等她有出息了，或许还能赏你口饭吃。
“不然就你这点成绩，考个大专都悬。”
我躲进被窝里哭了好久。
心里又痛又委屈：
难道我真的一无是处，只配做妹妹的陪衬吗？
这种情绪，在月底的家长会上被彻底点燃。
妈妈照例没来。
虽然我早就料到，但当我一个人坐在教室，看着四周家长围绕、其乐融融，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失落。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吞没。
每一口呼吸都像刀子划在心头。
9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下。
是妈妈发的朋友圈，配图是她和妹妹的合照：
【星玥又在家长会上被老师夸了，小棉袄太争气啦！】
照片里，她搂着妹妹，满脸骄傲。
就像过去每次家长会那样。
她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掌声和鲜花的一边，把我丢在角落里。
我怨过，但最后只能怨自己。
怨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好看，也不够懂事。
怨自己庸庸碌碌，比不上妹妹的万分之一。
那种压抑，像乌云一样笼罩着我，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候——
一个声音像阳光穿破阴霾，照在我身上：
“宋星雨同学，我能坐这里吗？”
我抬起头，一眼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
班长。
班长许池，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
人也长得帅，追他的人一大堆。
像我这种默默无闻的人，根本没想过会跟他有交集。
我旁边一直空着，他一问，我就点头让他坐了。
许池抱着书坐下，指了指前面说：“我同桌的爸妈来了，就把我位子让他们坐了。”
10
我下意识问：“那你家长呢？”
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有些失礼了。
可许池并没生气，只是轻轻一笑：“他们在外地上班回不来，我小姑来了。”
原来，他的小姑就是我们的班主任许老师。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
家长会开到一半，许老师开始公布期中成绩和排名。
许池照旧是第一，全场掌声雷动。
我的名字拖到最后才念出来。
心里正难受，就听许老师说：
“宋星雨同学虽然成绩不算突出，但学习非常刻苦。我相信她一定会一点点进步，取得更好的成绩。”
许池也轻声对我说：“高考还早着呢，你再努力努力，一切都有可能。”
我又惊又感动，眼眶有些发热。
从小到大，还从没人这样认可过我。
原来，被人鼓励的感觉这么好。
放学时，许池递给我一本笔记：“这里是我整理的全部数学笔记。你数学薄弱，可以多看看。加油。”
我接过，犹豫着问他为什么帮我。
11
他嘴角一扬：“班长不就该帮助同学嘛？”
原本对未来早已心灰意冷的我，就这么重新点燃了希望。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抽空翻看他的笔记，努力学习。
不得不说，学霸的笔记真的太有用了，就连我这种数学废物也能看懂。
有不懂的地方，他也从不嫌烦，耐心讲解。
慢慢地，我也开了窍，数学成绩有了明显提升。
许老师经常鼓励我，还说我三年后一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学。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过得特别充实和开心。
学校，成了我最喜欢去的地方。
可与此同时，妹妹那边却出了点问题。
家长会后没多久，妹妹班主任又给妈妈打电话。
说她在学校人缘不好，希望妈妈能多沟通一下。
结果妈妈电话一挂，根本没放在心上。
“羊才成群，狼都是独来独往的。我家星玥才不屑交那些狐朋狗友。”
她又转头冲妹妹笑：“是不是，星玥？”
妹妹点了点头，手却在微微发抖。
起初我还不懂，妹妹又乖又优秀，怎么会不合群？
12
直到某天，我和妈妈一起给妹妹送饭。
她们正在排练舞蹈节目。
妈妈站在一旁看了一会，突然皱起眉，拉着老师问：
“老师，星玥跳得那么标准，怎么不是站中间？”
她声音不小，大家都听见了。
老师有些尴尬地解释：“这是群舞，站位会变，不分主次。”
妈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嚷起来：“那可不行，星玥天天练得脚都肿了，凭什么站后面？”
老师脸都黑了：“哪个孩子练舞不辛苦？不能给星玥特殊待遇。”
妈妈却不依不饶：“我不管，反正星玥得站前面！你们这样太不公平了！”
然后又换了张笑脸，央求道：“这样吧，落幕的时候其他孩子都蹲下去，让星玥站着，画面一定漂亮！”
全班陷入了沉默。
排练也因此被迫结束。
我和妹妹一起离开时，身后传来低声议论：
“宋星玥她妈是不是有病？”
“她自己也不怎么样，整天绷着脸，好像欠她几百万似的。”
“她姐也烦，老是在门口晃，真碍事。”
“她要是不在这个班该多好。”
13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妹妹在学校不受欢迎了。
要是谁的家长这样天天搅局，也没人愿意亲近。
她一定也听到了这些话，心里肯定不好受。
可妈妈却毫不自知：
“随他们说去，等星玥将来红了，我们才不会搭理他们呢。”
期中考试后，我和妹妹都进入了备考模式，经常熬夜复习。
有天我随口抱怨：“最近忙得月经都乱了。”
妹妹忽然看着我，低声说：“我突然想到，我还从来没来过月经呢……”
她已经十三岁了。
这个年纪还没来确实有点反常，可能和她节食减肥有关。
我觉得这事不能忽视，就告诉了妈妈。
她却很淡定：“有早有晚，正常。”
我追问：“可她太瘦了，上次体检还有点贫血。要不带她看看医生？”
妈妈却不耐烦：“别瞎操心，没事。”
她总对外界有种莫名的防备感，一提看医生就特别抗拒。
可妹妹的状态一天天差下去。
正式演出那天，她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
老师劝她下台休息，说可以临时换人。
妈妈却坚决反对：“换人？星玥从来不需要替补！”
她不顾所有人的劝说，硬逼妹妹坚持跳完。
结果跳到一半，妹妹“咚”地一声，昏倒在了舞台中央。
14
演出被迫中断，老师连忙把妹妹送去医院。
医生检查后说，她严重贫血，营养也严重不良。
如果不立刻处理，后果会非常严重。
妈妈拿着检查报告，满脸慌乱：“不、不会吧，她每天都有好好吃饭的啊。”
医生问：“都吃些什么？”
妈妈的脸色有点不自然：“青菜、白粥、水果沙拉……就这些。”
“那肉呢？”
“她不爱吃肉啊！一看到肉就想吐，只能吃我们做的素食。”
妹妹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侧头瞥了她一眼。
医生叹了口气，又问：“十三岁零七个月了，月经有没有按时来？”
妈妈摇了摇头，脸色更白了。
在医生的判断面前，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些年一直没尽好当妈的责任，差点毁了妹妹的一辈子。
回到家后，她像变了个人，再也不逼着妹妹练舞了，让她安心在家休养。
还专门带她看中医，给她调理身体。
妹妹偶尔想吃点肉或者零食，她也不再反对。
两个月过去，妹妹身体慢慢好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兴奋地告诉我一个消息：她来月经了。
15
我也开心地抱住她：“那你现在就是小大人啦。”
妈妈渐渐学会了如何当好妹妹的妈妈。
只是，她依旧不会把我当成女儿来看。
冬风渐起，我不小心染上风寒，发起高烧。
我求妈妈让我在家歇一天，迷迷糊糊一直睡到了天黑。
结果忘了给妹妹做晚饭。
妈妈掀开我的被子，拿衣架猛抽我的腿：“你是猪啊？几点了还在睡？饭做了吗？”
我被打得眼泪直流，哀求她我是真的病了。
可她却打得更狠：“装啊，继续装，装死最好，死了我还清净点！”
妹妹连忙冲过来拉住她，说她可以自己做饭。
妈妈立马换上慈爱的脸：“不用，你乖乖休息就好。”
我拖着像灌了铅的身体走进厨房，打开煤气灶。
一边切菜，一边默默掉泪。
第二天，妈妈硬是让我去学校，尽管我还在发烧。
期末成绩一公布，我竟然进步了整整一百名，许多人都为我鼓掌喝彩。
许老师也好像表扬了我几句，可我头脑晕乎乎的，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回座位的路上，我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16
许池飞快跑过来，背起我就往校医务室冲。
幸好治疗及时，我很快就醒了过来。
“宋星雨，你吓死我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我鼻子一酸。
许池只是同学，但连他都比我妈还担心我。
“要不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他说着小心翼翼掏出手机，可我赶紧按了下去。
我摇摇头。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默默把手机关了屏。
然后安慰我：“没事，我陪着你，晚点再回教室也行。”
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笑得暖暖的：“我都说了，我是班长，帮同学是应该的。”
“再说了，你这次进步那么大，真是孺子可教啊！”
我忍不住笑出声。
一时冲动，竟然伸手抱住了他。
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你，许池。”
幸好病床外有隔帘，没人看到我这举动。
17
他愣了愣，轻轻回抱我：“不客气，星雨同学。”
——当然，醒过来后我超级后悔。
我干嘛突然吃他豆腐啊啊啊！
简直丢死人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故意躲着许池。
直到他忍不住，过来问我：“星雨，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的额发垂下来，像只可怜的小狗。
我努力忍住不想拍拍他。
“不，不是，我只是……”我红着脸结结巴巴，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拜托你再帮我补习英语吧，我还想继续进步，我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撒满了星星：“好啊，求之不得！”
从那以后，许池几乎成了我的“私人教师”。
不过我们都清楚，别早恋，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后来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挠挠头说：
“大概从第一天见到你起，就觉得你很漂亮。
“后来接触多了，发现你性格也好，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每次跟你说话我都紧张，怕给你留下坏印象。”
18
想起他的话，我那晚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被妈妈骂了十几年“笨蛋”“傻瓜”，我从没想过，在别人眼里，我竟然也这么珍贵。
不是家里的负担，也不是妹妹的影子。
而是一个普通，却有人喜欢、有人欣赏的女孩。
谢谢你，许池。
我想，我再也不会讨厌自己了。
妹妹好起来之后，又投入进了紧张的排练中。
她很争气，初二那年，要代表校方参加一个双人舞比赛。
妈妈原本很高兴，但在看见妹妹与男搭档练舞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人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男搭档的手，直接贴在妹妹裸露的背上。
一会儿，又落到她纤细的腰上。
而两人交汇的视线，更是让妈妈抓狂。
她直接冲了进去，一把将男搭档拉开：「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吗对我闺女动手动脚？」
所有人都蒙了。
男搭档也才十四五岁的样子，被这么一说，脸几乎红得发烫。
「阿姨，我没有，我只是......」
「什么没有！」妈妈打断他的解释，冲老师大喊大叫起来，「老师，他摸我女儿屁股，你们管不管啊？她才十四，不能早恋啊！」
19
老师被惊得目瞪口呆。
「星玥妈妈，这只是舞蹈动作，您想多了。」
妈妈把妹妹死死护在身后：「什么舞蹈动作这么不正经，我看就是他趁机揩油！小小年纪不学好。」
「我警告你们开除这种学生，不然我去教育局举报，说你们包庇猥亵犯！」
男搭档百口莫辩，气得跑了出去。
老师露出非常头疼的表情，戒尺在桌上重重一拍：
「这位家长，请你以后再也不要来学校捣乱，你这样会毁了你女儿前途的！」
妈妈自然不甘示弱，当场和老师大吵了一架，声称要去教育局举报他们。
闹得动静太大，竟然惊动了校长。
妈妈一开始还没有危机意识，洋洋自得地说：「校长肯定站在我这一边啊，学校最怕投诉了。」
可她不知道，当天被她指控为「猥亵犯」的那个男生，就是校长的儿子。
校长大发雷霆，撤销了妹妹的参赛资格。
很快，由其他女生顶了上去。
说到底，妹妹跳得再好，也没有话语权。
妈妈一作妖，她就什么都没了。
20
事情发生后，妈妈差点疯了。
她不敢相信校长的裁决，但又没有胆量和他对峙，于是，再一次把怒气发泄到了我身上。
那天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她抄起晾衣杆狠狠揍了我一顿。
杆子都活活打折了，她也不停手。
嘴里哭号着：「蠢猪，什么都做不好！都怪你，都怪你！」
妹妹看不下去，跪在地上替我求情。妈妈便换了一副面孔，把妹妹紧紧抱在怀里：
「星玥，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
「没事儿，咱再努努力，将来上更大的舞台，赚更多钱。
「我的星玥永远是最好的，永远是最好的......」
她的低喃，宛若信徒的祷告，在充满血腥气的屋内回响。
我看到了妹妹的眼神。
她和我一样悲凉而绝望。
那次挨打让我伤得挺重，白天我没敢告诉许池，只能硬撑着忍着。
可一到晚上，伤口就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咬，疼得我彻夜难眠。
我悄悄跑到客厅找药，结果被妹妹发现了。
她掀起我睡衣的袖子，看到我几乎全身都是淤青。
眼泪沿着她脸颊滑落下来：“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21
我没有回应。
她却目光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
“什么办法？”我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几天后，傍晚我去买菜回家。
小区里一片嘈杂，大家都说有人要跳楼，赶紧去救人。
我跟着人群走过去，看到六楼的窗台上，坐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
竟然是妹妹。
妈妈也赶来了，哭着央求妹妹别做傻事。
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换成我想自杀，妈妈会不会像这样害怕难过？
答案一定不会。
妹妹的腿在半空中晃荡，看得人揪心。
她冲着妈妈喊：“我早就得抑郁症了，我早就想死！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妈妈手足无措，泪水流满脸：“星玥，有话你下来慢慢说，妈妈知道错了！”
妹妹提出条件：“除非你答应以后不再打姐姐，不再骂她，否则我现在就跳下去！”
妈妈连忙点头答应。
纠缠了一阵，消防队抓准时机把妹妹拉了回来。
她终于安全了。
22
看热闹的人群也慢慢散去。
可刚答应妹妹不再打骂我的妈妈，突然又疯了一样踹了我一脚：
“你到底教唆了你妹妹什么？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小腹一阵剧痛。
我半天没爬起来。
幸亏妹妹没看到这一幕。
她以为用生命威胁的计划成功了。
从那以后，她更努力练舞，不再做“傻事”。
家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可每次我和妹妹对视，都能感受到平静表面下暗藏的波涛。
也许我们俩，都在背着妈妈各怀心思。
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和她们扯上关系。
北京这么大，我妹妹自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
许池自然也知道了。
他还从网上看到妈妈踹我那一幕的视频。
第二天体育课上，他拉住我的手，眼睛红红的。
“星雨，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我竟然没在你身边。”
“以后如果还有什么事，一定让我陪你一起面对，好吗？”
23
我忍不住当着他面哭了出来。
他一边安慰我，一边拿出自己带的药，轻轻帮我擦伤口。
我胳膊上紫青一片，触目惊心。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常态。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和我一起舔舐伤口。
痛苦还在，但看着许池，我那荒芜的心里，仿佛重新长出了血肉。
我轻声对他说：“许池，我以后想走得远远的，永远离开她们。”
“你会觉得我自私吗？”
他认真摇头：“你只是想保护自己，这不自私，是人的本能。不管你去哪儿，我都愿意陪你。”
我脸颊发烫，不知该说什么好。
远处传来声音：“你们俩干嘛呢？”
我们抬头，竟然是脸色严肃的许老师。
最近学校管得严，抓早恋，我赶紧松开他的手，匆匆跑到人多处。
许池呆站原地，被老师训了好一顿。
课后他一脸无奈对我说：“小姑叫我们好好学习，要是我害你成绩掉了，她就打断我腿。”
我忍不住笑了，告诉他不用担心。
为了自己的未来，
为了过上不被妈妈控制和虐待的生活，
也为了不辜负许池的期望，
24
我死也要拼命努力，将来飞得更高更远。
高三临近，我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巩固和提分上。
原本预测我上一本的许老师，也鼓励我冲刺211。
她还说我是她见过最有韧性、最有冲劲的学生。
我知道，这不过是被逼到了绝路才有的反弹。
妹妹那边，也慢慢走上了“正轨”。
她校长虽然之前大发雷霆，但事过境迁，也不再针对她。
妹妹依旧坚持练舞，参加比赛。
只是她在学校里更加孤立。
大家都把她当“定时炸弹”，躲得远远的。
她只能跳得更卖力，更精彩，借台下的掌声压过闲言碎语。
高考前夕，她收到一个大型舞蹈节目的邀请，要为某民族舞做宣传。
据说节目导演专门来看过妹妹的孔雀舞表演，对她印象深刻，非她不可。
这好机会，妈妈当然不会放过，立刻以监护人身份签了意向书。
妹妹按照节目要求闭关休息了一阵。
妈妈全程陪着她，彻底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高考前的誓师大会，她被邀请也没去。
25
那天，我倒见到了许池的父母。
他们特地从外地赶来，为儿子加油。
许池拉着我给他们介绍，还骄傲地说：“这就是我喜欢的女孩！”
我紧张得差点咬到舌头，心想这话能说吗？
许池爸妈爽朗笑着说：“早听这小子提起过你，果然漂亮又聪明。”
“以后你们要是一起去上海考大学，叔叔阿姨一定请你吃饭，带你玩遍上海。”
许老师一旁笑着说：“行了行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把小姑娘给带坏了。”
她又温柔地看着我：“星雨，大家都很看好你，高考一定要加油，好吗？”
我含泪点头。
那天，我和许池还有他家人一起放飞了写着梦想的气球，
上面写着我最真切的期盼——【自由】。
高考那几天，我都是和许池在一起度过的。
他抓紧时间给我查漏补缺，恨不得把所有考点都塞进我的脑袋里。
老天这回终于给了我点儿好运，他随口讲的知识点，竟然真真切切出现在了试卷上。
成绩公布的时候，妹妹也正式登上了节目。
我在电视机前看了录播。
她表现得几乎完美，台下掌声如雷，久久不停。
26
一位全国知名的民俗舞蹈家当场表示要收她做徒弟。
妈妈在后台激动得哭了，面对镜头反复说：“这是我的女儿，这是我的女儿！”
节目播出后，妹妹一夜成名。
她跳舞的片段被传到网上，几天时间播放量就超过千万。
媒体纷纷给她贴上标签：【十五岁的天才舞者】【如精灵般的少女舞者】【著名舞蹈家方露的接班人】……
网友们也开始挖掘她的过去，发现她从小就非常出色，称她为【宝藏女孩】。
妹妹彻底从小众圈层，火到了大众视野里。
外界如此，妈妈更加得意忘形。
她给妹妹签了经纪公司，带着她满世界跑节目、采访，接广告代言。
一边赚得盆满钵满，一边大肆吹嘘自己的“育儿秘诀”。
有粉丝不满，觉得妈妈太早透支了妹妹的人气。
她却毫不在意，网上怒怼：“她是我女儿，我让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你们管得着吗！”
妈妈固执地认为，妹妹如今的一切全靠她费心费力。
所以在从妹妹身上榨取利益时，一点也不留情面。
正当她得意洋洋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找上门来了——
爸爸。
27
原来他最近生活拮据，年过中年被裁员，又得养家，只能来找妈妈帮忙。
“秀芳，你现在带着星玥发达了，能不能念在曾经夫妻情分，借我一笔钱？”
他露出满是皱纹的笑脸，讨好地对妈妈说。
妈妈摸了摸脖子上新买的金项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哟，这不是成光辉吗？现在都沦落到找我借钱了？
“你当年在外面搞大别人肚子的时候，可硬气得很啊。
“怎么，突然发现傻儿子靠不住，还是女儿香了？”
爸爸低下头。
这次，他是真的面子扫地，羞愧难当。
任凭妈妈嘲讽了半天，也一句反驳都没有。
最后妈妈累了，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把金项链扔给他。
爸爸两眼发亮，从地上捡起项链，连连鞠躬，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我在屋里望着他的背影。
他看上去老了许多，再无当年的狂妄和自大。
在这场以子女为筹码的战斗里，毫无疑问，爸爸彻底失败。
但妈妈呢，她真的能笑到最后吗？
28
妹妹带来的热潮还在持续。
在这喧嚣之下，我考了589分这件事显得无关紧要。
妈妈自然一点也不关心。
但意外的是，放榜那天晚上，妹妹约我到阳台聊了聊。
妈妈正好不在家，她偷偷拿了两罐啤酒，和我轻轻碰杯：
“恭喜你，姐姐。”
月光洒在她脸上。
这些年她高了不少，也瘦了。
常年的劳累让她脸颊微微凹陷，眼底还泛起青色。
但她依旧漂亮，像从前一样。
像小时候那样。
我笑着说：“也恭喜你，大明星。”
她低头小口喝了口啤酒，问我以后想去哪儿读书。
我望着远处霓虹闪烁的夜空，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少年俊朗的面容。
“去上海吧，跟朋友一起。
“去了，就打算不回来了。”
29
她睫毛轻轻颤动，沉默了片刻，终于接受了我的决定。
“好，只要你喜欢就行。”
我又问她：“那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想留在这里，一辈子跳舞吗？”
我认真盯着她，期待她给我个肯定答案。
她只是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临走时，她碰了碰我的杯子：“姐姐，你会幸福吗？”
我说我们都会幸福。
她眼里透出温柔而释然的神色。
仿佛那一刻，她终于放下了什么。
我和许池听了许老师建议，分别填报了上海一所985和211大学，最后都顺利录取。
还约好一起去上海打暑假工，攒大学学费。
收拾行李的那天，妈妈在一边冷笑：
“真是撞了狗屎运，这成绩也能考上大学。”
她叹了口气，话锋又转到妹妹身上：
“星玥真有福气，肯定是你借了她的好运气，不然你这破成绩，连本科都进不了。”
我没理她。
30
当年妹妹拿少儿舞蹈比赛奖时，奶奶也这样阴阳怪气说她踩了狗屎运。
她们不会懂，人在世上想有点成绩，得付出多少心血。
我不是天才，也没有许池聪明。
如今的一点一滴，都是我拼命努力换来的。
当然，那些只知道靠别人功劳坐享其成的人，是体会不到这种感受的。
我默默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临走前，我问了妈妈，也许是此生最后一次关于她的问题——
“妈妈，你对我，真的只有厌烦和怨恨吗？”
她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慌乱，随后怒火中烧地骂起来：
“你要走就走，别在这里恶心我！
“你这些年吃我穿我住我，我哪里亏待过你？你有什么资格来问这些？
“滚去上海，再也别回来！”
她习惯性地抄起衣架打我。
我反手抓住衣架，狠狠把她推回去，只留下四个字：
“如你所愿。”
推开门的瞬间，我眼眶湿润，心灵却轻松了。
从今以后，我再不会对这个家抱有一丝留恋。
我想要的自由，就在眼前。
“许池，你在机场了吗？”
31
坐公交时，我给许池打电话。
他直接开了视频：
“在呢在呢，就等你了。我跟你说，我爸我妈天天念叨你，等我们到了，马上就上海七日游！
“他们计划好了，先去看东方明珠，再去野生动物园，最后去迪士尼度假区……”
他说得兴奋，我听着都忍不住笑了。
飞机上，我们坐在一起，看着窗外镀金的云层。
还有那云层下逐渐模糊、变小的北京。
许池紧握我的手，在我耳边问：
“会舍不得这里吗？”
我摇摇头，指着他的胸口说：
“有句话叫，此心安处是吾乡。
“许池，你在哪儿，就是我自己选的家。”
整个暑假，我和许池形影不离，闲暇时我们到处疯玩，乐趣无穷。
九月一到，才依依不舍地和彼此告别，踏上各自的大学报到之路。
我的室友是几个口音各异但都特别热情的女孩。其中一个竟是我妹妹的铁杆粉丝。
她常追妹妹的节目，还兴奋地给我们大力推荐。
她好奇地问我：“星雨，你名字也太像我女神了吧？”
32
我摆摆手否认：“纯属巧合。”
过去十八年告诉我，离妹妹的光环越远越好。
更何况，我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她添麻烦。
没多久，室友拉着我们看妹妹的一场直播。
终于轮到她上场，突然出了岔子——
妹妹不见了。
直播间弹幕炸开了锅：
【这怎么回事？宋星玥呢？】
【我等了半天就为了看她呢。】
【是在耍大牌玩失踪吗，笑死。】
主持人慌乱地解释：“各位观众，非常抱歉，工作人员正在紧急联系星玥，请大家稍安勿躁……”
室友们对视一眼。
我抓紧椅背，冷汗不自觉地滑落。
她们不知道，妹妹曾患抑郁，甚至试过自杀，我一直担心她病情复发。
33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妹妹】发来一条消息：
【姐姐，我爱你。】
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我急忙拨通妹妹电话。
没接通。
第二遍，第三遍……
依旧无人应答。
正当我焦急万分，祈祷她不要做傻事时，室友轻轻肘我：
“哎，人找着了。”
我转头看向屏幕。
妹妹穿着白纱，出现在台前。
众人松了口气。
灯光闪烁，柔柔地聚焦在她身上。
这是她反复跳过无数遍的拿手舞——《新生》。
她模仿一只鸟，从破壳而出，到负伤归巢的悲美一生。
这些年，她每次表演这支舞都会赢得满堂喝彩。
但我此刻已无心欣赏。
34
我想不通，她为何表演前突然发那句话。
那不像告白，更像告别。
我想起高考放榜那晚，问她未来打算时，她只是微笑不语的模样。
恐惧与不安瞬间侵袭全身。
她跳得异常投入，观众数次起立鼓掌，甚至有人感动得流泪。
临近尾声，她匍匐地面，作负伤鸟儿状。
全场屏息，等待她惊艳站起。
可她没能撑起来。
缓缓抬头，只有痛苦的表情和一道刺眼的鲜红。
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顺着下巴滴落，染红洁白的衣裙。
忽然有人尖叫，现场一片混乱，像被瘟疫感染般蔓延。
唯有妹妹依旧静默，停留在燃烧生命的舞台。
宛如一只筋疲力尽，最终沉睡的鸟儿。
事过许久，我依旧会被噩梦惊醒。
梦见妹妹躲在后台，一边给我发消息说【爱你】；
一边平静地吞下慢性毒药，走向生命尽头。
医生说，她吃了足以致死的剂量，说明当时已无任何求生意愿。
35
幸亏抢救及时，才勉强保住生命。
但代价是，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站上舞台。
十六岁的天才少女，一切归零。
妹妹昏迷的日子里，我一直守在医院陪伴。
外界风波汹涌，但沉睡的她毫不知情。
“废人”消息一出，她的公司第一个发声。
声称对妹妹意外深感痛惜，同时急忙撇清与此事的关系。
对他们对妹妹的压榨剥削，只字未提。
怕事情闹大，火速解除经纪合同。
媒体则掀起网络暴力狂潮。
最初是对妹妹轻生表示同情，随后各种猜测谣言铺天盖地——
【十六岁宋星玥自杀，疑因情伤。】
【宋星玥已死！xx台独家报道。】
36
我每天一打开手机，几乎全是这些垃圾。
投诉举报都没用。
曾经捧她如天上的月亮的网友，如今踩她如泥：
【一直不敢说，感觉她被吹太过，跳舞一般般。】
【年纪轻轻就自杀，对不起父母，对不起社会！】
【连死的勇气都有，竟不敢活着。】
【难道真遭性虐待了？是不是还堕过胎？细思极恐。】
【我可不敢同情，挣那么多钱还无病呻吟。】
其中不乏妹妹的旧同学，出于嫉妒和厌恶，将她描绘得面目全非。
言语刻薄狠毒，令人震惊。
深夜，我握着妹妹冰冷的手，有个问题始终萦绕心头——
“这些无端的恶意，你是不是默默承受了很多年？”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到底藏了多少说不出口的痛？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家最苦的人。
拼命想逃出囚牢，却忘了拉你一把。
对不起，对不起。
在爱你之前，我太自私，只顾爱自己。
37
妹妹病得最严重的时候，爸爸一句关心的话都没送来。
可是以前他几次碰到麻烦，全是找我们帮忙要钱。
奶奶倒是打过一次电话，一开口就是：“星玥要是出了事，那遗产能不能分我们点？我也是她奶奶啊。”
我让她滚蛋。
妈妈，那位一直掌控一切的女人，现在彻底疯了。
她亲眼看到妹妹吐血倒下的全过程，却没在医院陪护，只顾着天天跑节目组门口闹事。
穿着丧服、拉着横幅，敲锣打鼓，还搞直播，吵着要节目组赔命。
节目组忍不了，赔了她二十万。
妈妈还不满意，雇了律师打官司，扬言要告节目组倾家荡产。
“我辛苦养了十六年女儿，被他们害成了植物人，下半辈子都动不了，我怎么能甘心！”
她在直播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手上的金戒指却闪闪发光。
不知道是用妹妹日夜跑通告挣的钱买的，还是用节目组赔的钱买的。
起初网友们挺她，称她“英雄妈妈，为女儿拼命”。
但不久，她过去的丑事被扒出。
她怎么虐待我，又逼得妹妹抑郁差点跳楼。
舆论一下子翻了个180度，骂她“消费女儿，不得好死”。
妈妈天天在网上和网友对骂，疯得更厉害了。
后来喝醉了开车去撞节目组工作人员，扬言“要一命抵一命”。
对方重伤，她也脑震荡。
38
工作人员家属怒而起诉，要她坐牢。
妈妈的律师赶紧拿出一份“精神病证明”，想帮她免刑事责任。
对方不依不饶：“既然是疯子，那关精神病院，别放出来害人！”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法院派人问我：
“宋星雨女士，您愿意签字同意，把您母亲宋秀芳送市精神病院治疗吗？”
妈妈罕见慌了。
她跪下，用满是翡翠珠宝的胖手抱住我的腿：
“星雨，好孩子，求求你别送我去那儿！
“以前我亏待了你，现在悔了，我把家里钱都给你！”
我抬头，笑着流泪。
看着这个折磨我和妹妹半生的疯子，我咬牙，一字一句：
“法官，我愿意。
“请你们一定要好好治疗她。”
妈妈被人拉走时，喊着要杀了我。
我转身，不再看她一眼。
39
妹妹昏迷的时间比想象更久。
家里存款因为她治病，几乎花光。
医生曾委婉提醒：“醒的概率很低，即使醒来，几乎不可能完全恢复。
“你们也可以早做准备。”
我平静点头，继续给妹妹擦身体。
许池从病房外走来，手里拎着两盘热腾腾的小笼包。
“辛苦了，先吃点。”
忙完，我和他坐在窗边。
半年过去，事件热度消退，普通人不再把妹妹当谈资。
可她依然是我生活的中心。
我把妹妹转到上海的大医院，一边上学一边照顾。
很多时候忙不过来，都是许池和他家人在帮忙。
现在的医院和医生，也是他们帮忙介绍的。
他们对我恩重如山。
但这份人情，让我喘不过气。
特别是看到许池忙得满头大汗，我心里疼。
没有我，他不至于受这些苦。
40
咽下一口没味的小笼包，我怔怔看着许池，说出早想说的话：
“许池，要不我们分开一阵子吧。”
他手一抖，筷子掉地。
勉强笑道：“这是什么新型情侣测试？”
我提高声音：
“我不是开玩笑，我们分开吧。
“我受不了自己一直拖累你，家里的烂事让你没时间参加喜欢的比赛、聚会、看电影，下课后就得跑医院闻消毒水味！
“医生都说妹妹醒的概率很低，我能陪她耗一辈子，但你能吗？许池，你是独生子，有钱又聪明，不该陪我过这破日子。”
我捂脸哭成泪人。
许池安慰我半天，忽然沉默。
片刻后，犹豫地推了推我肩膀：
“星雨，刚才妹妹好像动了。”
我赶紧扑向病床，盯着她脸。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良久，上下眼睑分开一条缝，露出朦胧黑眼珠。
她看着我，眼神慢慢清醒，嘴唇轻启，吐出两个简单音节：
“姐……姐……”
我捂嘴，心跳快到炸裂。
妹妹冰凉的小手缓缓抬到我脸颊：
“别……哭……”
41
妹妹醒来后，我陪她在医院做了几个月康复训练，效果很明显。
出院后，又让她在家宅了大半年，接受心理医生的辅导。
直到医生盖章说基本没问题，我才问她想不想重返校园。
“不过，不想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找靠谱的私人老师。”
我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不是安慰她，实话说我们还有余钱。
妹妹说自己还没准备好，选择了后者。
我点点头，不担心她这么“慢”。
反倒觉得她以前的人生太匆忙，像被强迫催熟的果子，没到时候就跌得很重。
现在，慢慢来才是正经事。
而且，我承受不了再失去她的痛苦。不给她压力，我才放心。
妹妹还是喜欢跳舞，会盯着电视里的舞蹈节目发呆。
但她再没碰过舞鞋。
她试着找其他爱好，钢琴、手工、画画，样样都学了一遍。
后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不一定非跳舞不可。
这世界丰富多彩，人的路不止一条。
哪怕不是精益求精的天才，也没什么大不了。
42
几年后，妹妹顺利通过高考，去了某美院学画画。
她在那里交了些朋友，经常和他们一起去野外写生。
有一天，她给我发来一张风景画。
一只展翅高飞、栩栩如生的鹰，在辽阔的天空盘旋。
【姐姐，我望着蓝天白云，眼前突然飞过一只巨大的鹰。】
【那一刻，我好像懂了什么叫自由。】
【因为你，我和这鹰一样，拥有了无边的天空。】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句：【姐姐，我爱你。】
我笑着回她：【我也爱你。】
再过几年，我和许池结婚了，彻底在上海定居。
婚礼当天，爸爸悄悄赶来了。
他说了几句吉利话，接着开始要钱。
我自然没给他，叫保安赶他走。
他骂骂咧咧说我不孝，我说没关系，你还有个大胖儿子。
妈妈那边，虽然我不去看她，但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会定期报告情况。
他们说妈妈还是疯疯癫癫，经常拿着大喇叭追着人喊：“你还我女儿命来！”
43
可惜，妹妹现在活得很好，还去意大利深造，真正行尸走肉的是她。
许池父母一直对我很好，结婚后我开始叫他们“爸爸妈妈”。
当年的许老师，也成了我和许池共同的“小姑”。
妹妹和他们联系不算紧密，但她始终心存感激。逢年过节，经常送他们贵重礼物。
爸爸妈妈不好意思收，但收到后总忍不住到处炫耀——“我儿媳亲妹妹送的，这品味真不错！”
妹妹知道后哭笑不得，
干脆自夸：“对啊，我可是个天才。”
我配合：“是是是，我的天才妹妹。”
其实在我眼里，她一直是个完美的孩子。
不过她不用再背负那些曾加给她的期望和光环。
她只要好好活着，就是这世界给我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