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芬：以毕生心血投身舞蹈史研究

更新时间：2025-06-13 15:23  浏览量：5

王克芬

王克芬（1927—2018），重庆云阳人，中国舞蹈史学家。她师从“中国现代舞之母”戴爱莲学习舞蹈，后专注于舞蹈史研究。在中国舞蹈史学长河中，王克芬犹如一颗璀璨的星辰，以其深厚的学术造诣、不懈的探索精神，照亮了舞蹈史学研究的道路。她的一生，是与中国舞蹈史研究紧密相连的一生。

从舞者到学者

1927年4月，王克芬出生于四川云阳的一个书香之家，自幼浸润在浓厚的文化氛围中。5岁便能熟读《诗经》的她，不仅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记忆力，更在心中种下了对传统文化的热爱与敬仰。然而，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轨迹。1937年，从女子简易师范附属小学毕业的王克芬，目睹了国家的危难，毅然决然地投身抗日宣传的洪流。她与师生们一同将《松花江上》《义勇军进行曲》等歌曲编成歌舞，走上街头，用艺术的力量激发民众的爱国热情。这段经历，不仅锻炼了她的意志，更在她心中埋下了革命的种子。

1944年，王克芬离家出走，加入了中共地下党领导的“抗敌演剧宣传第六队”，从此踏上了革命与艺术并行的道路。在这里，她得到了学习舞蹈的机会，并在隆征丘的引荐下前往上海中国乐舞学院学习舞蹈，有幸成为著名舞蹈家戴爱莲的学生。在戴爱莲的亲自指导下，王克芬不仅增长了舞蹈专业知识，更深刻体会到舞蹈参与革命和表现情感的力量。她参演了戴爱莲的多部作品，如《空袭》《巴安弦子》《嘉戎酒会》等，这些经历不仅锤炼了她的舞蹈技艺，也让她对舞蹈艺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如果说参加革命是王克芬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那么开始舞蹈史研究则是她事业上的第二次飞跃。王克芬曾师从“中国现代舞之母”戴爱莲，系统学习舞蹈，这为她日后的舞蹈史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此后，她在中央民族歌舞团工作，积累了丰富的舞台经验和各地采风经验，使她深刻体会到了舞蹈作为文化载体的独特魅力。自此，王克芬的舞蹈生涯逐渐从舞台转向了幕后。

1955年，王克芬被调至中国舞蹈艺术研究会，正式开启了舞蹈史研究的征程。在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十二年规划的指引下，她与孙景琛、彭松、董锡玖等人共同组建了“中国舞蹈史研究小组”，成为中国舞蹈史研究的奠基人之一。在随后的几十年里，他们深耕于舞蹈史料的挖掘与整理，撰写并出版了《全唐诗中的乐舞资料》《唐代舞蹈》和《中国古代舞蹈史长编》等具有开创性和示范性意义的著作。这些成果不仅填补了中国舞蹈史研究的空白，更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和思路。

构建完整学术范式

1977年，王克芬被分配到文化艺术研究所音乐舞蹈研究室（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继续投身于她热爱的中国舞蹈史研究。不久后，她完成了《中国古代舞蹈史话》这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通俗性舞蹈史书。该书作为首部系统介绍从上古至明清时期中国古代舞蹈文化的著作，不仅标志着舞蹈史学研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也为中国舞蹈史学的普及与推广奠定了坚实基础。该书凭借全面的书本资料引用、丰富的形象资料展示，以及基于舞蹈实践经验的细致解读，赢得了中国新舞蹈艺术开拓者吴晓邦、著名音乐史家杨荫浏等业内专家的高度评价。该书不仅在国内产生了巨大影响力，还被翻译成英、法、日、韩等版本，在海外广泛发行，极大地推动了中国乐舞文化和艺术在国际上的传播与交流。

此外，王克芬在“中国舞蹈史教材”的编写工作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该教材自1964年由“中国舞蹈史小组”初步完成，经过多次修改后，于1983年至1987年间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分册出版。王克芬负责撰写其中的隋唐五代部分和明清部分，这两部分的内容不仅详尽梳理了相应历史时期的舞蹈发展脉络，还深入分析了舞蹈与社会文化背景之间的紧密联系。作为舞蹈高等教育的重要教材，这部五卷本的《中国舞蹈史》广泛使用于各大高校，为舞蹈专业人才的培养提供了宝贵的学术资源。

1989年，王克芬迎来了其学术生涯的又一高峰。她将自己多年研究舞蹈史所积累的史料进行多方位、多视角的思辨性整合与论证，撰写出版了《中国舞蹈发展史》。该书以历史进化演变为线索，深入探讨了舞蹈史发展的脉络及其背后的社会文化动因，明确揭示了因时代更替而导致的舞蹈形态与审美变化的连续关系。这一创新性的研究视角和写作方式，不仅使中国舞蹈史研究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也为中国舞蹈史学界树立了新的学术标杆。《中国舞蹈发展史》的出版，进一步巩固了王克芬在中国舞蹈史学领域的领先地位，也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了宝贵的学术参考和启示。

王克芬在舞蹈史研究领域的贡献，远不止于史料的挖掘与整理。她以实证主义为基石，融合跨学科方法，构建了从实证考据到理论阐释的完整学术范式。在敦煌石窟舞蹈研究方面，她更是开创了“以图证史”的学术传统。1980年初，她深入莫高窟完成了壁画舞蹈形象的分类与记录，首次将散落于洞窟中的乐舞图像转化为可分析的舞史文本。这一过程不仅奠定了敦煌舞蹈研究的资料基础，更使敦煌舞蹈研究从艺术鉴赏升华为历史科学。

此外，王克芬还突破了传统舞史研究的文献局限，创造性地将图像学方法引入敦煌石窟舞蹈研究中。她编纂的《敦煌石窟全集（舞蹈卷）》以图录方式详尽地展示了各个时期乐舞纷杂多元的面貌，同时又以整体、局部及特写的呈现方式呈现出敦煌乐舞“华戎所交一都会”的多元特征。她的《解读敦煌：天上人间舞蹁跹》和《箫管霓裳：敦煌乐舞》等著作，不仅揭示了敦煌壁画舞蹈形象的成因及其背后的社会力量运作，更考证了舞姿的流变和传续。王克芬通过建立敦煌壁画舞姿的分类方法、确立了“图像-舞姿-历史”的对应、互证关系及其分析框架。这种“图文互证”的研究方法不仅拓宽了敦煌壁画舞姿的研究路径，更使敦煌乐舞成为中华文化交流史的活态标本。

深远影响学科发展

除了进行舞蹈史研究外，王克芬还参与了各类辞书的编撰工作。她曾任《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舞蹈卷》古代舞分支副主编，被上海辞书出版社聘为《大辞海》分科（舞蹈）主编，为《辞海》《世界知识辞典》《文艺赏析词典》《少数民族艺术辞典》《敦煌舞蹈》等撰写了古代舞蹈的词条。其中，她主编的《中国舞蹈词典》更荣获了首届辞书评奖三等奖。这些成绩不仅是对其个人学术成就的肯定，更是对中国舞蹈史学学科发展的认可。在王克芬及老一辈学者的共同努力下，中国舞蹈史学逐渐形成了“理论联系实践”“史论结合”、重视学科规划与建设的优良治学传统。

王克芬的学术成就不仅体现在她个人的著作和论文上，更在于她对中国舞蹈史学学科发展的深远影响。她不仅是新中国舞蹈史学建构的参与者和见证者，还积极投身和深度参与了舞蹈教育系统的建设与实践。通过在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多国举办舞史讲座，她以普及中国舞蹈史为己任，传播多年来对舞蹈史研究的深厚积淀与独到见解，极大地推动了中国舞蹈史论的研究与普及工作。

在中国舞蹈史学的浩瀚星空中，王克芬无疑是最为耀眼的星辰之一。她的一生，是与中国舞蹈史研究紧密相连的一生。她以毕生心血投身舞蹈史研究，开创了从实证考据到理论阐释的完整学术范式，为敦煌舞蹈研究乃至整个中国舞蹈史学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她的学术精神、治学态度和研究成果，将永远激励着后来者不断前行，在舞史长河中继续书写新的篇章。

（解雨娇）